文 | 半导体产业纵横
2020年5月，台积电宣布美国建厂。
5年后，台积电的西游之旅，似乎终于有了成果。2025年10月19日，英伟达和台积电宣布，台积电在位于亚利桑那州凤凰城附近的Fab 21工厂成功制造出首片量产型Blackwell晶圆。
对于美国芯片行业来说，这是在美国制造出的最复杂的芯片之一。这也是为何黄仁勋本人会亲临现场的原因，黄仁勋在纪念活动上表示：“这正是特朗普总统重振工业的愿景——将制造业带回美国，创造就业机会。当然，制造业也是全球最重要的制造业和科技产业。”
将更先进的半导体制造工艺引入美国本土；让英伟达最重要的产品之一产自美国。从企业的角度来说，这让英伟达省去了因进口被征收关税的成本。但其中潜藏的一个bug是，目前来看，在台积电美国工厂生产的芯片仍需要运送到中国台湾的工厂进行后段封装。
台积电的“西游记”，在历经5年之后，进程如何？
美国是座“火焰山”
菲尼克斯（Phoenix City）又名“凤凰城”，是美国亚利桑那州首府和政治、经济、文化、科技中心。菲尼克斯在纳瓦霍语中被称为“Hoozdo”，意为炎热之地。
菲尼克斯位于亚利桑那州中部，其所在地亦被称为太阳山谷，是美国第五大城市，人口超过160万，年预算达34亿美元。菲尼克斯属于热沙漠气候，年平均温度居全美主要城市之首。
台积电的美国工厂，正坐落在这片火焰山之中。处于沙漠之中的台积电Fab21，周围布满了太阳能板。一个有趣的细节是，台积电美国工厂的入口处还挂着美国前总统拜登2022年访问的照片。
曾几何时，市值5万亿美元的全球最有价值公司英伟达仅在纽约IBM的微电子工厂短暂生产过NV40芯片。这正是上一届美国政府推出《芯片与科学法案》的重要背景。即便是在总统换届后，美国在芯片产业的态度依旧保持着高度一致。
从结果上看，特朗普比拜登政府的节奏更加雷厉风行。2025年8月特朗普宣布对进口半导体产品征收100%关税，但不包括在美国建厂的公司。相比于过去的补贴诱惑，提高关税似乎更有力。2025年7月，还有消息指出三星美国工厂面临推迟困境，此消息发布后，三星电子表示美国泰勒工厂将于2026年开始运营。
台积电的客户也为美国制造买单。在特朗普宣布对进口半导体增加100%的关税后，苹果宣布为“美国制造”增加1000亿美元的投资；10月，台积电美国工厂出货英伟达产品。
对于已经“赴美”的台积电来说，随着美国政府态度愈发明确，将先进制造的“真经”送到美国已经成为必然。毕竟先进制程的大客户都位于美国，于公于私，这座火焰山都不得不上。
组队难、行路难
回顾台积电在美建厂五年，经历了重重磨难。
首先是组队难。
台积电在美国建厂要适应当地的文化，以及相对高昂的人力成本。
源自东方的高效能工作文化与美国本土的劳工习惯产生了激烈碰撞。美国工人和工程师难以适应台积电式的长工时和工作节奏，由此引发的摩擦让台积电面临相当大的舆论压力。
台积电在美国面临日益扩大的集体诉讼风波，原本由一名在加州任职人资部门的女性员工于2024年11月发起，至2025年7月已扩大至17人参与，诉状长达160多页，指控内容涵盖种族歧视、职场边缘化、报复打压及工作环境安全疑虑。原告指出，近30名原告的集体诉状中控诉道，“不是来自东亚、中国台湾和中国大陆的员工，经常受到中国台湾管理层的斥责和辱骂，甚至当着同事的面。他们被骂‘懒惰’、‘愚蠢’，仅仅因为他们是美国人。”（是的，台积电在美国被控诉歧视本地人。）
诉讼书长达92页
美国本土的工人就像唐僧难以管教的徒弟们，东亚与美国文化之间的文化鸿沟如同通天河一般横梗在管理团队与本土团队之间。台积电曾经多次引以为豪的“努力文化”来到异乡无法发挥，而这会给台积电在美国的运营带来人力成本与生产效率的双重“紧箍咒”。
随后是行路难。
人的问题，总能解决。台积电从中国台湾地区带去了一部分有经验的工程师，保证工厂的正常运营。希望勤劳努力的精神能沉浸式感染美利坚工人。
不过想把先进制程这口“唐僧肉”吃到嘴里，还离着先进封装这道坎。正如开篇所说，目前为止，台积电在美国生产的还需要送回岛上封装。所以现在美国的芯片的制造的路还没有走完。
为了解决把肉送到嘴里的问题，台积电和安靠都已经开始在美国建设先进封装工厂，预计到本十年末，这些工厂有望投产后。此外，美光和SK海力士也在美国建设DRAM（仅限美光）和HBM封装工厂。
芯片先进制造在美国扎根发展，对于企业和美国，都是考验。
送真经、传真经
台积电的美国行，是取经还是送经？
2025年10月，台积电宣布即将收购其在美国最新晶圆厂附近的另一处大型地产，可能在目前1650亿美元的投资规模之上进一步加码。台积电表示：“计划将使台积电能够扩展到亚利桑那州的独立超级晶圆厂集群，以支持来自智能手机、人工智能和高性能计算应用领域领先客户的需求。”
台积电计划将其位于亚利桑那州的晶圆厂打造成一个独立的半导体制造工厂，每月可产出10万片12英寸晶圆。对于组队难的问题，台积电已经开始通过其亚利桑那州实习项目培养未来员工；对于行路难的问题，本计划也包含了封装和测试设施，并拥有附近的供应链合作伙伴和人才储备。
台积电美国工厂规划图
台积电的西行，更像是一个顶尖的“手艺人”，被其最大的“主顾们”和“地方官府”联合要求，必须离开自己经营多年的、效率极高的“老家”，去到一个成本更高、规矩更多的地方开一家“分号”。台积电强调将亚利桑那州的扩张描述为朝着在美国打造“独立、尖端的半导体制造集群”迈出的一步。
台积电的西行，能得到什么？
首先，是可以遇见的订单。划重点，特朗普政府计划将美国的半导体自给率目标提高到 40%，并指出台积电在美国持续扩大晶圆厂规模是该战略的核心支柱。即使台积电在美国生产了，也是商业行为，在美国生产让台积电在美国客户的供应链中成为更稳定的代工角色。
作为代工厂，客户的销量越好，自然利润越高。从0到1的建厂固然是磨难，为的却是未来源源不断的订单。
其次，台积电拿下美国这座“火焰山”后，将有更充足的经验去布局全球。在台积电布局美国工厂的同时，台积电还在布局在日本的分公司。
台积电的日本子公司日本先进半导体制造株式会社（JASM）于10月24日与熊本县菊阳市政府正式签署协议，将在当地建设其第二座半导体制造厂。这座新工厂预计将于2027年12月投产，将专注于生产高性能芯片。
尽管JASM的首座工厂于2024年12月开始量产，JASM的首座工厂目前生产10纳米至20纳米制程的芯片。据SMBC日兴证券称，此类晶圆厂的产能利用率通常在60%至70%左右。然而，一位台积电的供应商表示，该工厂的实际产能利用率可能接近40%。台积电拒绝置评，称晶圆厂利用率是内部运营数据。
JASM第二座工厂原计划于2024年底破土动工，但几经推迟，先是推迟到2025年初，然后又推迟到2025年晚些时候。终于，台积电熊本二期于2025年10月16日正式开工，履行了台积电此前修订的承诺。新工厂将生产6纳米和7纳米芯片，主要用于高性能计算和自动驾驶应用。分析师预计，台积电的持续扩张将进一步巩固熊本及九州地区新兴的半导体产业集群。
新工厂预计耗资约139亿美元，台积电在熊本的两家工厂的总投资额达到约225亿美元。